乔楠

我歌我哭我笑我再默然沉睡

一种旁观

1.关于地震

从2008年汶川地震谈起,至2018年,已10周年,反顾再看当年。

没有经历过天灾的人无法真正探寻究竟。关于汶川地震,我是成都人,亲历过,讲三件事情。

第一件事情亲身经历,大多数同龄人当时在学校,我在老家参加亲人葬礼。当时在二楼看电视,忽然剧烈摇晃,所有人都不知道什么回事,以为楼下谁在摇房子。乡下房子并不牢固,窗玻璃在窗框里面晃得像薄荷糖,某个时刻忽然有人明白了,高呼快走,一群大人匆匆下楼,最后一个人叫我关电视,我本来快跑到楼梯口,又折返回去关电视。下楼的时候摇摇欲坠,觉得自己像是在某个赌盅里的骰子,楼下停着我亲人的遗体,我回首看了一眼,想怎么办,但最后我还是冲出去了。事后我嫂子痛骂所有当时楼上的大人,我哥哥第一个走进房里查看遗体情况,所有人都在劝他不要去。那年我十岁,当时楼上有阴阳,有一些亲戚,但是我选择性遗忘了,天灾面前人情可以如此冷漠,这是很少人能够设想的。

第二件事情是茶余饭后的闲谈。08年成都的离婚率和黄金购买量疯狂上升,从来未有的恐惧感像一张偌大的网笼罩了这个以安闲舒适著称、常年在全国非一线城市幸福指数最高的城市,那种灰色的生死观在一夜之间渗透进这座城市的血液。哲学系一位老师同我们讲,当年哲学系的系主任,地震发生时第一反应便是抱起太太就跑。我可以想象太多人为何而离婚,人在天灾面前来不及反应,本能暴露无遗,如果愿意背负着伤痕继续过日子,那就视而不见。但很多人做不到。系主任夫人真是幸福至极,自家先生的真情得到了最纯粹,最不加掩饰的确证,下半辈子他们一定会十分幸福十分美满。

后来我磕cp,一对rps,二位出去比赛,在日本,其中一位半夜被地震惊醒,想叫醒另一位跟自己走,另一位平日浅眠,风吹草动都会醒,偏偏那时醒不了。一会儿,地震停了,醒了的那位战战兢兢躺回去,一夜没睡好。

非常平常的而且容易被忽视的一件事情,但在我眼里比任何海誓山盟任何眉眼沟通都来得动人,想一想就惊心,多少尘世夫妻都无法做到的,他们做到了。太美了。

最后一件事情最平常,现在只要有人愿意花钱去映秀旅游,就看得到映秀中学地震遗址。哪怕不去看遗址,花一些钱去四川周围看看山水也是好的,起码负氧离子含量高,有助于身心愉悦和长寿。即便我是个土著,有空还是会去青城山走走,以至于被师兄在“社区温情帮手好嬢嬢”“未来文院的要去照顾他儿子的教授”的tag之外多加了个“青城山道姑”,咳,跑题了,恢复正题。

我去映秀的时候已经隔了地震四年,12年,帮老师带一群小孩子去春游,沿途青山碧水,红瓦白砖的房子整齐干净,这里地震过后恢复得相当不错。可真正看到遗址的时候,会给人一种窒息感,更严重来说,可以说是末世感,当你从未见证过大地的伤口,你永远不知道真正的崩溃是如何。

在短短一分钟内,那些建筑可以崩溃瓦解成这样,砖石破碎,钢筋断裂,尖锐地呲出来,一地钢筋水泥的残肢断骸,那些鲜活的跟我差不多年龄的生命,困在这个地方,我那时候14岁,我现在20岁,我以后还会一点点变老,他们带着那一瞬间的惊恐与震悚,永远留在这里了。

那种窒息感是我所描绘不出来的。以至于让我情不自禁衍生到更赛博朋克的层面,那么精心雕琢的城市,人类自以为是的结晶,对于美好未来的狂热激情,其实在更崇高的力量面前,不堪一击。

上帝站在高处吸烟,上帝他沉默无言。

现在可以这样讲,地震对我的悲观主义影响很大,要是有下一部分,写一点舆论传播和悲观主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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